「還記得櫻花正開,還未懂跟你示愛……」聽着張敬軒的情歌,看着泛黃的聖誕卡,想着遠方的她,我的心再次揪着難受。捂着心臟,仿佛就由心如鹿撞般噗噗亂跳,變成心如止水的緩緩跳動。心已經枯竭至死?
我憶起與她朝夕相對的那段日子,忍受劇痛去拾起那些零散的碎片,血,依舊濺了一地。中學的青葱歲月總是「這麼近,那麽遠」,隱隱渗透神秘的不可接近性,不堪回首。還記得有一天,我與她不約而同地在觀塘裕民坊的麥當勞相遇,她穿着淡藍色的校服,在擠擁的櫃位前傻傻地排隊。裕民坊的麥當勞樸實無華,啡褐色的方塊地磚、帶椅背的小圓椅和各種年代麥當勞叔叔之家的擺設,無不滲出淡淡的古舊氣息。它瑟縮在觀塘著名地標的側旁,驟眼看,似乎是小巫見大巫,但是它受歡迎的程度,可謂不相伯仲。
半自然採光式的麥當勞不僅讓下午柔和的陽光灑落在窗旁的座位,更讓食客得以欣賞觀塘街道的一動一靜。我選了一個在櫃位前顯眼的座位,躊躇着待會如何展開對話。終於,她買了一份輕量的茶餐、托着餐盤,笑容滿面的她,眼睛已向我瞄了一瞄,雙腿已移近我的方向,我的心不經意的暖和起來……倏地,一陣高八度的疾呼聲響起,她不假思索地走到另一旁坐下。原來,她的朋友也碰巧在麥當勞享受愉悅的課後時光,原本暖暖的心不期然冷了一大截。世上有這麼多巧合,為何要在這些不合適的時間才出現?上天真的如此愛捉弄世人麼?坐在餐廳一隅,看着她與朋友雀躍地談天說地,我感到自己仿如一個局外人,被完全隔離的局外人。也許,這些機會永遠不會是我的。天意如此,奈何?
畢竟,我與她的經歷是那麼翏翏可數,怎可能奢求她的鐘愛呢?隨着中學的畢業、市區的重建和時代的變遷,觀塘區已然是桃花依舊,人面全非了。二零一七年八月三十一日,是裕民坊麥當勞的最後一個營業日。曾經是全球最高營銷額的分店,今天也不敵時代巨輪無情的輾壓,更何況是我和她這份疑幻似虛的情意?那夜,店內萬人空巷,購餐的隊列都已排至店外的大街。每個人都把握最後機會,向那屹立數十年的老店作最後告別,告別自己那青澀的童年回憶。為何人們總愛在最後一刻才驚覺應該懷緬過去,再作無意義的掙扎?這種怪像,恕我不能理解。
那夜,我仿佛再次目睹她的身影在我身邊掠過,然而我再沒有仔細探究她是否真實存在,也沒有深究她對我殘留的情意。因為,我已經決定把她和我的回憶,永永遠遠埋藏在六寸黃土之下,不再去想了。我走出店舖,結束最後的悼念。
( 欲知後事如何,請看下回分解。)